整個五月,
我移動的不只是地點,搬遷的不只是物品。
我在雨季之前,先滂沱了。
我在夏熱之前,成為炸藥。
不停地交手,不停地失手。
最終,生活是失焦了。
我拿自己的期限當籌碼,
我怎麼知道自己不是最輸者?
我寧可這麼相信。
※
整個五月,在找房子的過程中,
我好好感受著,來自個性的好處與困頓。
這是一場檢核自己的歷程。
我看著自己如何輸在時間的競賽裡。
這是一樁難以成立的契約。
三個人加起來的條件,是沉重地希望。
台中的中區、西區和南區都是我的範圍。
安靜、通風、採光和方正的格局,是環境的基本條件。
貓無法偷溜以及蟲類爬不進來的窗台與門戶,是必備條件。
座落於屋內的房間,有足夠空間擺下主人的物品。
為了隔音和隱私性,
房間們是在屋子裡的不同角落而不是只隔一道牆。
可遮蔽風雨地又能方便的停車處,
有管理員且住戶單純地大樓。
可以種植花草的陽台,
附有基本傢俱,良好的生活機能。
還有租金要可愛。
老天爺,可知道我在為什麼而搏鬥!
※
兩位室友因工作忙碌之故,而沒辦法去找房子,
而我是如何在這樣有限的時間內,
選擇捨下自己的論文時間,來換取自己安在。
怎麼不是?
我背負了多少不屬於我的責任與看法,
我老是輕易地扛起那麼多地無關。
卻還要努力和自我期望維持一定的平衡,
我和自己打架,和他人拉扯,
綁手綁腳地行走,鼻青臉腫地示人。
把感受置於一邊,好讓理性能夠發揮功能。
為了讓每一方獲得滿意的結果,
到最後反而模糊了自己的立場,而自顧地沉默著。
如果不是沉默著,就是漫漫地抱怨著。
不管哪一端,都是不完滿地支點。
我頂著自己的疲憊,
提醒自己要拉起嘴皮,
製造一枚感覺得到希望的微笑。
在失策又失調當中,
讓自己走上且走過這耗盡我心力的路途。
※
我走進了各式各樣的屋子,
和牆壁對話,和天花板凝視。
我和每個角落共在。
我遇見了奇奇怪怪的房東。
客氣地讓人發毛的,問東問西想要知道妳底細的,
約了N次都找不到見面時間的,那種想把兒子介紹給妳的,
為了要把房子租給我,還要替我付學費、給我獎學金的,
然後,最後敗在一個同時想要把房子賣掉和出租的利益者。
他成為我把五月都敗光的始作俑者。
※
坦白說,我八面玲瓏到令自己生厭,
其實我很不喜歡交涉,不是沒有這種本事,
而是很不喜歡這種互動的方式。
不斷地要防衛與測試,不斷地要擔憂與焦慮。
人與人之間地溝通,竟然是要心隔著這麼遠這麼冷漠。
每一回溝通所建立起來的聯結,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負擔。
整個過程讓我心最勞累的地方,
在於我得做出一個讓三個人都好的決定。
雖然另外兩個室友當然表現出"妳好,我們就好"的態度。
但是,我內心明白,
無論如何我都不想成為最後有機會被指責的人。
她們那樣的保證,
對我來說,可能是一種不得已的尊重。
※
我何嘗不希望能夠有一個每個人都喜愛的地方?
即便在她們同意與願意相信之下,
我仍一度要失去對自己做決定的信心,
特別是當那個沒誠信的房東和心機重的房仲一直說話有出入時,
我覺得自己好迷惘且受傷。
那份容易地相信,
真的是會把自己帶入危境之中。
※
只是,在這種困惑的情境裡,
我也不願意成為這其中的犧牲品。
而拒絕成為這種角色的前提,
就是要清楚自己究竟要的是什麼,底限是什麼。
我在這裡看見自己的固執與堅持,
「我寧願沒有,也不願意隨便地要」或
「別人給什麼,我就接受什麼」。
當然,這種骨氣就有風險。
所以,我就是在這裡緊張與慌張。
※
所以,這個五月,
我就把時間和精力都傾倒在這,還生了一場病。
身體成為最脆弱的環節,
無論如何都得去理會它投來的訊息。
因此,當我將這一切事情都處理告一段落後,
驚覺我的時間早已流逝到難以挽回的地步。
※
關於這學期提論文口試的計劃,
將決定延至下學期。
我的時間未能好好調配,
錯失了寶貴的五月,接下來短暫的時間又難以完成進度。
雖然時間是擔誤了,
但仍會加把勁地繼續往前努力。
速度當然是慢了,父母的期待也落空,
卻是我評估之後的決定。
當然,我對自己有些氣惱。
我放棄了剩下衝刺的機會。
但我內心清楚著,不想要先前這般地努力,
最後只為了完成而完成。
然後,我寫出來是我這輩子都不想要翻開或承認的作品。
我放不下啊。
也許,我真的會做出對不起別人的事,
但是我不想做出對不起自己的事。
對我來說,論文亦是我人生的作品。
※
我對生活的認真有時就是會把自己卡在某個不上不下的位置。
※
六月過了十一日,
屋子裡已有我的模樣與氣味。
※
未完成的大雨。
仍等著遠處的雷聲。
屬於我的前程,等著不耐煩了吧!